Exercising

閱覽前注意事項

1.此篇為2016威廉x節氣企劃的文

2.內容有牽涉羊角獸2013、兩人的限定對話，另外星幽界與角色背景私設請注意
3.清水向

 

 

＃1

聽過引導者的說明後，泰瑞爾也大致抓到了有關節氣的一些基本知識。雖然大部分還是在出了意外的此刻才領悟到的。

現在正是季節中最冷最難熬的一段日子，除了他們和引導者外的萬物都躲起來靜靜忍耐著，舉目所見只剩滿地潔白到刺痛眼睛的瑞雪，以及自己在雪地迤邐出來的一排毫無幹勁的交錯腳印。

數十分鐘前的小型雪崩直接捲走來不及反應的矮小人偶也就算了，但反應太快、選擇抓住與雪混在一起的引導者後變得無處可逃，最後被巨大雪堆的重力加速度給沖到另一邊山坡的某個笨蛋他實在很想就此放手不管。

不停呼出白熱霧氣的泰瑞爾稍微調整簡便墨鏡的位置，接著轉往浮在身邊的電磁球一直拉扯自己的方向緩慢前進。

可惜現況不允許他這麼做。沒有引導者的指引絕對無法離開這個地區，就算擁有被雪活埋依舊能輕鬆脫困的高科技也一樣。泰瑞爾對這個死後的世界本來就沒什麼好感，這下更是連僅有的一點忍耐都消耗掉了。

「．．．找到人就立刻回去，管它什麼草不草的。」

據說在大寒時節，某些地區會舉辦一年一次的盛大祭典，喜歡熱鬧的引導者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堅持也要準備祭典裡最重要的幾種儀式用植物。因此最瞭解藥草的那位紅髮軍人自願同行，然後泰瑞爾自己在看到隔天的公告、聽完說明後也決定加入。

他的目標當然不是什麼植物，而是只在這季節才出現的某種稀有怪物。不過走了三天連株雜草都找不到的挫敗感，跟偶爾出沒的弱小怪物完全澆熄了這支臨時隊伍的所有熱情，緊接著第四天剛從山腰出發就遇到雪崩，唯一能自由行動的泰瑞爾又一直陷進鬆軟的雪地被絆住，因此當作為指針的電磁球忽然往下衝進冰結晶所構成的牢籠時，一肚子火的工程師直接使用最大功率，在眼前的無暇景色中炸出一個半徑二公尺的大洞。

可惜擁有不死之力的軍人和特殊材質的人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在冒著水蒸氣的洞內各露出軀幹的一部分。

＃2

「原來如此，是我太急躁了。謝謝你找到了我們。」

擺弄人偶身體的泰瑞爾將嘴角凹成一個不爽的弧度沒有回答。同樣毫無反應的引導者用空洞的大眼盯著全身是雪的紅髮軍人，弄得後者渾身不自在選擇將頭別了過去。

但過於靜謐的環境令人無法忍受，幾秒後滿懷罪惡感的軍人忍不住又開口試圖對話。

「．．．呃那個，大小姐修得好嗎？」

「．．．．．．身體沒有明顯的損傷，不過這人偶的結構連沃肯都無法完全掌握，機能部份根本是個謎．．．只能等她自己醒來了，反正也有不少前例。」

「知道了。這樣只能另外找地方紮營休息了，可以利用昨天經過的廢棄村落。啊還有這個是你的東西，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放在我的口袋裡。」

因為是我偷偷放進去的啊。本來想拿軍人做個小實驗的，這樣打算的泰瑞爾怎麼可能料到這段行程居然如此刺激精彩，讓他發自內心產生生平第一次想放棄實驗的念頭。

跟著這隻有點瘋癲的人偶本來就有風險，將備用電磁球還給自己的這個紅髮軍人某方面而言就是個人形天災。想到還要和這兩個傢伙一起待上好幾個小時，原以為狀況沒辦法再糟糕的工程師坐在洞底嘆了口氣，誰知下一秒就忽然被眼前的軍人撲倒，後腦杓跟背部重重撞上旁邊鬆軟的大量雪堆，令泰瑞爾差點以為自己又要再次被活埋。

「你要幹嘛，威廉？」

「保持安靜，這附近明明什麼東西都沒有，為什麼會有那塊影子？啊不能起來，我們似乎還沒被發現。」

怎樣都無法從軍人強壯的手臂掙脫的泰瑞爾嘖了一聲，只好用被迫仰躺的不舒服姿勢向壓住自己的過度保護者提問。

「影子是不是有條長長的分岔尾巴？」

「你看過這怪物？」

「人偶之前有提過。其他地方真的什麼都沒有？」

「嗯。」

「那麼還能從這邊離開。只要不讓自己的影子出現在牠附近就沒事，帶著引導者快走。」

單手便輕鬆拎起超過二十公斤的無機質人偶扛在肩上，泰瑞爾只希望往山腳小心前進的紅髮軍人專心趕路，絕對不要回頭也不要發揮無謂的溫柔操心自己有沒有跟上。反正本來就是死人不可能再死一次，之後讓醒過來的引導者在宅邸重新復活就好。

但他完全錯估長年在戰場打滾的軍人的眼力。約莫十幾分鐘後，氣喘吁吁的軍人手腳並用再次爬了上來，在躺在原地的泰瑞爾發飆之前戳穿他的偽裝。

「你的腳扭傷了吧？我背你。」

「．．．．．．」

「啊，不用擔心大小姐，我暫時把她埋在下面的雪堆裡，平面的影子應該就碰不到了。」

「．．．你居然知道對應的方法。那直接扔下我不管才是正確的作法你為什麼不做？」

單膝跪在洞底的紅髮軍人聞言苦笑了一下。

「所以你才這麼生氣嗎？嘛，下山之後想怎麼抱怨都可以，先離開這裡再說。」

即使能忽略掉工程師虛弱無力的所有掙扎，久經鍛鍊的王國軍人發現這樣下去是在浪費時間因此改變策略，選擇與傷者面對面、直接將對方扛上肩膀的符合效率行為。

＃3

單就職業而言，他們兩個剛好都屬於跟現實無法切割的古老種類之一，因此對事物的想法相當接近威廉不怎麼感到意外，但他還是決定不要跟突然從地板坐起來的胭髮工程師解釋比較保險。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突發狀況。

威廉一邊道歉一邊將裝滿水的鍋子掛回爐架上。還能用的壁爐裡熊熊燒著花了半小時才成功升起的爐火，但沒屋頂沒牆壁的半毀屋子還是讓兩人冷到全身不停打顫，不過這是目前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

「抱歉，我吵醒你了。」

「．．．跟你無關。你在做什麼？」

「燒備用的開水。反正睡不著也沒其他事情可作。」

村落的無人房屋內倒是留下不少完整的生活器具，隨處可見的雪正好成為最佳的飲水來源，食物部份則有軍人隨身攜帶的一點乾糧和偶爾出沒的巨大老鼠。這種簡陋的露宿生活對身邊瑣事毫不在乎的工程師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便，反而是威廉自己為了無法讓壁爐擁有抵禦零下二十度的火力想跟在場的所有人（包含在周遭遊蕩的所有怪物）致上隆重的歉意。

盯著腳邊地板過了幾分鐘，開始覺得無聊的工程師抬頭看著蹲在自己旁邊、欲言又止的紅髮軍人，也學對方皺起眉頭丟了個疑惑的眼神過去。

「那個，我覺得你的腳再熱敷一次會比較好。」

「哦，麻煩你了。雖然痛到睡不著的感覺還蠻新鮮的。」

對如此坦率的回答感到些許不自在，穿著禦寒外套的威廉將下午蒐集來的舊毛巾放進鐵鍋裡煮，接著他吸了口冰凍的半夜空氣，決定轉身向整個下午都找不到機會搭話的另一名同伴開口講出憋了半天的歉意，誰知下一秒就得到意料之外的跳躍式答案。

「道歉什麼的就不必了，我沒放在心上。」

「呃，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

「全寫在臉上了好嗎？跟人偶出來就得面對一定程度的危險性，不要為了這種常識跟別人道歉。」

面露苦笑的威廉將滾燙的毛巾撈出來擰乾，仔細敷在泰瑞爾腫成兩倍大的左腳踝上面。

「還有，你為什麼要替人偶蓋毛毯？」

「理由嗎．．．總之就是覺得要這麼做，畢竟引導者也會冷。」

兩人份的視線一起落在攤在木椅上不動的嬌小引導者，多了件寬大的毯子讓她看起來像個沉睡中的小女孩，映著搖曳火光的白皙臉龐特別惹人憐愛．．．僅限睡著或喪失機能的時候。

感到寒意的工程師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讓自己更靠近熊熊燃燒的壁爐汲取暖意。

「算了，你也快點過來這裡，有不死的能力不代表就不會感冒。」

「．．．．．．」

「啊啊啊，我發誓我什麼都不會做的，不需要警戒成這樣。」

表面上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大哥哥，骨子裡卻是個實事求是的老練軍人，這是除了那份能力之外，自己依然能吸引這名工程師注意的有趣部份。被綁在實驗椅上的威廉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畢竟那時候被抽了一堆血讓他幾乎無法正常思考，誰知道工程師依舊興致盎然，讓原本就已經沒什麼社交能力的威廉一見他就逃得不見人影。

但前軍人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披上最後一條薄毛毯、擠進火爐前所剩無幾的空間。

這個人在每次實驗後一定會照顧他直到完全復原，兩人都知道這是非常矛盾的行為最後卻習慣了。另外在其他地方一視同仁的普通態度，還有最重要的--說到做到的這份率性。威廉發現在這個人面前無須隱藏（反正都被看光了．．．）的輕鬆感是自己從未體驗過的，他相當珍惜當下的一分一秒。

「在你的國家，過年也會用到那些植物？」

「哦，其實不會。那是一年一度的大事，我們主要是用煙火和遊行慶祝。」

「感覺就是會吵上一整天，浪費資源。」

跟工程師並肩烤火的前王國隊長笑了。

「那是個承載很多人期待的大日子。導都沒有類似這樣的節日？」

「過年？應該有吧，但那些人的圈子很難接受外人，而且我寧願待在實驗室裡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

「哈哈，徹夜狂歡的人們真的很會製造麻煩，我多少能理解你的想法。」

聽到旁邊傳來笑聲，一臉疑惑的威廉轉頭望著把臉埋進膝蓋裡偷笑的工程師。

「以前我待的研究所，其他人不是沒反應，就是認定我很怪然後不再往來。跟你相處真的很輕鬆，不會擅自否定別人這點跟你真的很有意思。」

「．．．．．．」

「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我們能像這樣坐在一起，我還以為自己跟那個什麼組織的首領一樣列在你的黑名單上，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因為．．．只要．．．呃，該怎麼說呢，你不會做出不合理的事。」

「那個首領做的事也很合理啊。是因為你比較能理解我吧，真有趣。」

在死了之後也在拼命逃離某些人的這個人生，這個人是自己能放下警戒、能安心待在一起，而且比威廉更瞭解威廉自己的少數特別存在。

交到朋友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即便兩人遇見彼此的源頭是威廉被迫得到的不死之力，還有那些死也不願回想的戰場跟大量人體實驗。組織跟這個人對自己做的事明明相差無幾，他覺得偏心成這樣的自己實在太過可怕。

但心情真的好久沒這麼舒緩了。

「喂，你要睡了？」

搖曳的火燄在廢棄椅腿上跳著炙熱卻溫柔的舞蹈，意識隨著沉重的眼皮逐漸遠去的威廉開始傾斜，身體自然往距離最短的支撐物貼近，即使被當成枕頭的同伴在耳邊不爽地大叫也完全吵不醒。半放棄的後者似乎忍耐了幾分鐘，接著嘆了口氣，用雙手張開自己的毛毯重新裹住兩人。

不知何時，各式各樣的小小雪花結晶悄悄地再次遍佈於凍結的銀色夜空，有一些偷偷落在擁有由粉藍交互織成的勿忘我圖案的厚重羊毛毯上。

 

Fin.